游岳阳楼

文/谷培生

　　“洞庭天下水，岳阳天下楼”。千百年来，岳阳楼的绰约丰姿，洞庭湖的雄浑博大，君山的娟秀清丽，“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杜少陵五言绝唱，范希文两字关情，滕子百废俱兴，昌纯阳三过必醉，迁客骚人，或倚栏长啸，或洒泪长吟，偌大的洞庭湖盛满大悲大喜的幽幽情思。

　　洞庭湖，古称云梦、九江和重湖，处于长江中游荆江南岸，跨岳阳、汨罗、湘阴、望城、益阳、沅江、汉寿、常德、津市、安乡和南县等县市。洞庭湖之名，始于春秋、战国时期，因湖中洞庭山(即今君山)而得名。洞庭湖北纳长江的松滋、太平、藕池、调弦四口来水，南和西接湘、资、沅、澧四水及汨罗江等小支流，由岳阳市城陵矶注入长江。

　　号称“八百里洞庭”的洞庭湖，是历史上重要的战略要地、中国传统文化发源地，湖区名胜繁多，以岳阳楼为代表的历史胜迹是重要的旅游文化资源。

　　楼因湖成，湖因楼著。洞庭湖与岳阳楼有机地融为一体，不可分离。

　　古楼巍巍兮洞波涌，怎不叫人心驰神往！于是，我在几次与洞庭湖擦肩而过后，于癸未年阳春三月，与友人驾万里长风，沿六千里滚滚浪涛的长江，穿三峡，过荆州，冒雨来到岳阳楼前。

　　“楼外风景十分好，一分山色九分湖”，风雨中的我，看不见。淫雨霏霏，天日不开。我撑把雨伞，伫立楼前湖畔，凭栏极目，“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耀，山岳潜形”。本来“欲为平生一散愁”，谁知“万家忧乐到心头。”

　　岳阳楼满楼诗，洞庭湖一湖歌。眼前有景道不得，万家诗歌满江湖，雨中的我，越发迷醉伤情，百感交集、思绪纵横。

　　湘、资、沅、澧四水，有如四条叱咤风云的蛟龙，相约相邀，一路豪情，汇入洞庭湖。于是“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当年的洞庭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荡荡，横无际涯。”然而，随着时光的流逝，洞庭湖的面积不断缩小，湖水也逐渐由清变浊。今天的洞庭湖，少了往日的情韵，少了往日的欢笑。——记得三十年前（1974年）读张永枚叙事长诗《人民的儿子》：“湘资沅澧四水，本是同胞姊妹。穿过重岩叠嶂，来到洞庭集会。问她一路所见，答曰：看这满身血和泪……”其中的悲壮况味，令我掩卷沉思。

　　雄伟的岳阳楼，掩不住我的忧，浩渺的洞庭湖，洗不尽我的愁。

　　我不是效仿范仲淹“求古仁人之心，”也不敢自诩“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我只是觉得风雨中的岳阳楼，冷冷清清，使我生孤傲凄凉之意，风雨中的洞庭湖。苍苍茫茫使我有“虎啸猿啼”之感。

　　“昔闻河庭水，今上岳阳楼”，“诗圣”在岳阳楼“凭栏涕泗流”，以至于翌年病逝于洞庭扁山旁的一叶小舟上。文人命多蹇、天地寂寂，楼湖含悲，唯有缕缕诗魂在庭湖的上空永久升腾飘荡。

　　千百年的风雨，人世沧桑，千百年的风雨，湖不似当年，楼不是当年，风雨中的我，真切地感受到文化作为一种气氛的温馨和辛酸。

　　前不见古人，使我怆然涕下！

　　我由岳阳楼，经5个平台，下116级石阶，站在湖边的点将台上，遥想当年，周瑜病逝巴丘，鲁肃受命于危难之际，为西御关羽，北防曹操，于是，筑了巴丘城，因城为楼，引发近两千年绝唱。鲁肃可谓儒生，然其流芳千古，却得益于武功。颜延之、李白、杜甫、张说、贾至、白居易、韩愈、孟浩然、李商隐、刘禹锡、范仲淹、腾子京、李东阳、何绍基，历朝历代大文人在此一路放歌，给岳阳楼打下了沉重的忧乐情怀的烙印。

　　风声，雨声，涛声，古楼巍巍，风雨千载。我沉浸在忧思愁绪之中，友人们早已回到宾馆，我还在点将台依栏独啸，直到单位同仁打手机催促，我才一步一回头地离开洞庭湖，离开岳阳楼。

　　岳阳楼、洞庭湖，看是一幅画，吟是一首诗，读是一部史。

　　本组稿件来源于《视界观》杂志第67期“旅游视界”，《视界观》杂志第67期于2020年7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