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升平乐事图》说中华传统吉祥纹样

文/王颖

　　诸事吉祥，是中华民族几千年来对美好生活的热望与祝福。早在殷周时期，人们就把预示祥瑞的纹样应用到生活中，之后的历朝历代中此类纹样样式愈来愈多，在明清时进入鼎盛时期。吉祥纹样借助同音字的谐音寓意，把形象或文字组合起来，成为具有特殊含义的纹图。这些纹样一向被认为具有福瑞、祥和、通达、顺利的寓意，可以说纹样必有意，凡意必吉祥，因而深受社会各阶层喜爱，被广泛应用。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本《升平乐事图》，乃清宫绘本，共十二开，描绘了新春庭院婴戏的盛世祥瑞景象。此图描绘细腻考究，设色典雅古朴，亭阁台榭齐备，庭树石案汇集，奇石林立，婴戏纷纭，庭中雅趣尽显。《升平乐事图》中汇集大量传统吉祥纹样，画家巧妙地把这些吉祥纹样放置在婴戏图里，于祥和欢乐中见升平乐事。今专门说说图中的祥瑞元素，吉祥符号以及已经消失的玩具吧。

　　孩子们在庭院玩耍，身后拖着太平有象小花车，手中举着鱼灯。此处拖在小孩身后的“大象”车就是由一组吉祥纹饰组成。象身载着莲花座上的宝瓶，瓶中插有戟和如意纹手持，戟身配万字纹饰，“卍”字下又配两枚“压胜钱”。

　　整体来说，小孩拖的这组“大象车”为“太平有象”纹样。太平有象即天下太平、五谷丰登的意思。瓶与平同音。故吉祥图案常画象驮宝瓶，瓶中还插有花卉作装饰。在这幅图中，宝瓶内插有如意与戟，故而又有“吉祥如意”的寓意。

　　受佛教影响，莲花在中国文化中地位挺高。佛教的最高境界是“莲花藏界”。“莲花净土”指佛国，佛坐的是“莲花座”，莲花是佛教的圣物。

　　莲花多子，可寄托多子多福之愿；莲花亦称荷花，“荷”与“和”“合”谐音，故有“和睦相爱”之意；莲花根繁花叶茂，故也表示“本固枝荣”之意；莲花常有并蒂同心者，所以也有“男女好合、夫妻恩爱”的象征。

　　当然，这些不同的吉祥寓意，会以各种不同的图案内容来呈现，比如，画中莲花座，除了佛教圣物的圣洁寓意之外，再搭配小孩手中鱼灯，则有“连年有余”的吉祥寓意。

　　如意，俗称“不求人”，原是一种爪扙，用以搔痒，可如人意，故称“如意”。人们把它爪状头部改造为灵芝或祥云形状，配以弯曲流畅的手柄，使之具有观赏价值，并赋予它象征吉祥的品格，用以表示做什么事情都能如愿以偿。如意为“八宝”之一，可作馈赠的礼物，也可用于祝寿、贺婚等。

　　戟，是中国古代的一种兵器，合戈、矛为一体。它是官阶武勋的象征。在唐朝，凡官、阶、勋三方面均达三品显贵，门外立戟作为标志，因此“戟门”“戟户”是贵族的代称。“戟”与“吉”同音，所以它可以表“吉祥”的意义。宝瓶中的戟，与小孩手中所持鱼灯寓意“吉庆有余”。

　　万字纹在古代印度、波斯、希腊等国均有出现。最初人们把它看成是太阳或火的象征，以后被普遍地作为吉祥的标志。

　　“卍”字在印度的意思是“吉祥的云相”，是呈现在海天之间的吉祥象征。佛教认为“卍”是释迦牟尼胸部所现的“瑞相”，寓万德吉祥之意。玄奘等人把它译为“德”字，强调佛的功德无量，武则天把它定为“万”字，取集天下一切吉祥功德的意思。

　　铜钱是八宝之一，象征富贵。最早的压岁钱也叫“压胜钱”，这种钱是为了佩带玩赏专门铸成钱币形的辟邪物。常铸有各种吉祥语，如“长命富贵”“千秋万岁”“去殃除灾”等，背面铸有各种图案，如龙凤、龟蛇、双鱼、斗剑、星斗等。古人认为用红线串起来，佩戴可以驱赶妖魔。

　　因为“蝠”和“福”同音，古人认为它是好运气的吉祥象征物，凡是寄寓蝠的主题祝愿都可以通过蝙蝠题材的图案表示。常能看到的，如两只蝙蝠对飞表示双倍的好运；几只蝙蝠和桃子，表示“多福多寿”；蝙蝠和铜钱搭配，表示“福在眼前”；童子仰望飞来的蝙蝠，表示“翘盼福音”等等。

　　特别要指出的是，红蝙蝠是一种特殊的好兆头，在《升平乐事图》中，绘有童子在水滨放飞红色蝙蝠风筝和童子手提红色蝙蝠灯笼的画面，在另一幅图中童子抱瓶的图中，插在宝瓶内的戟也画有一枚红色蝙蝠配饰，在传统文化中红色本身就是一种辟邪的颜色，此处放飞红色蝙蝠风筝、燃起红色蝙蝠灯笼和戟的红色蝙蝠配饰均有“洪福齐天”的吉祥寓意。

　　传说中“蟾蜍”寿命很长，能活好几千岁。据说它魔幻般的药效是能使人刀枪不入，长生不老。在《太平御览》中记载了一种更厉害的“万年蟾蜍”，据说这种蟾蜍阴干后，把它的左爪带在身边，可以防御五兵攻击，如果敌人用弓箭射来，箭受“万年蟾蜍”所迫自动转弯射回射箭的弓箭手，这实在是太厉害了。

　　“金蟾”是传说中的一种三足大蟾蜍，得到金蟾的人无不大富，想发财的人都渴望得到一只大金蟾。吉祥纹样中法号海蟾子的仙人刘海，手持串钱绳子戏钓金蟾，称为“刘海戏金蟾”“刘海洒钱”，它的吉祥寓意是福神带来财富。《升平乐事图》中童子挑着刘海戏金蟾彩灯游园，三足金蟾正在追逐刘海手中的钱串，随着童子的活动，钱串与金蟾动颤不已，栩栩如生，也正是取福星送财的祥瑞寓意。

　　“鹤”在中华传统文化中地位仅次于凤凰，是被称为“一品鸟”的吉祥禽鸟，古人多用白鹤比喻品德高尚的贤能之士，把修身洁行声誉好的人称为“鹤鸣之士”。吉祥图案中有“一品当朝”“一品高升”明清官服的补子纹样，文官一品均为仙鹤。《升平乐事图》中童子挑仙鹤灯，也是有为官做栋梁的美好寓意。图中还有灵芝灯、鹿灯等等，取义伶俐获得福禄。

　　《升平乐事图》还有童子们扮戏的描绘，有骑马擎鹰牵黄射猎的情景，也有敲锣打鼓扮演戏剧的画面。在敲锣打鼓扮戏的画面中，绘有一位头戴丑陋面具翘足举手的童子，这个扮相正是吉祥纹样中的“魁星点斗”。“魁星”是读书人的文运之神，相传，一位饱学之士高中状元后，由于面目丑陋，又跛足被夺去名位，含愤投海自尽，后被上天封为负责选拔学子的主神。故魁星神像头部丑恶如鬼，一足向后翘起如钩，一手持笔，一手拿斗，寓意用笔点定考中之人的姓名。

　　图中孩童扮相虽手中没有持笔持斗，但拿了一块笏，笏古代大臣上朝拿着的手板,用玉、象牙或竹片制成,上面可以记事。寓意相同。

　　新春元宵节，女孩儿也挑灯游园，图中小女孩手中提了一盏丑人脚踩大鱼的灯，这个寓意“独占鳌头”。在她身边的童子拿了一盏八卦太极图灯，八卦太极图是一个吉祥图案，它是道教的标志性符号，被用于驱凶辟邪，祈福求吉。

　　图中还有很多吉祥元素，碍于篇幅不能一一尽举，但期望抛砖引玉能够让人们感受到传统文化就在我们身边。静下心读一本书，观一幅图，或者走出去观摩古建筑，学习蕴含其中的知识，不仅能够给我们提供了知识和美学支撑，也是在传承传统文化，提高文化自信的道路上迈前一步。

　 本组稿件来源于《视界观》杂志第57期“艺术观赏”，《视界观》杂志第57期于2020年2月份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