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虫》的寓言世界

来源:视界观网    作者:王颖   发布时间:2020-04-21 14:24:07
文/王颖
  在第92届奥斯卡奖的角逐中,韩国电影《寄生虫》一举夺得最佳电影、最佳导演、最佳原创剧本、最佳国际影片四个重量级奖项,让人们对《寄生虫》这部电影充满好奇。那么,《寄生虫》本身讲了一个怎样的故事,拥有怎样的能量,何以引起如此轰动?
  这部电影充满隐喻和象征手法,有着寓言般的深远意味。住在凌乱地下室里的贫困家庭吃着隔夜面包,穿着邋遢的衣服,爸爸胆怯而苟且,连在窗外撒尿的流浪汉都不敢阻止。他以投机钻营的心引导家庭:靠蹭网获得互联网信息,不关窗借社区喷洒的杀虫剂……急功近利折出的披萨盒被扣款,妈妈因此与人争吵,而一对子女造假证,爸爸却对女儿的“才能”赞不绝口。影片不加遮掩的把这一家人生活的窘态与心灵的缺憾完整的呈现在世人面前,多少人在其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机缘巧合,这家的儿子基宇来到富人朴社长家当家教,先后用“内裤”“毛桃”的计谋赶走了原来的司机和管家,把爸爸、妈妈、和妹妹弄进朴社长家工作,这一过程中他们表现出的对机会和资源的渴求充满贪婪。
  “气味”是电影中一个重要的隐约。这一家住地下室的穷人各展神通的打入富人家庭。朴社长家气派宽敞,舒适优雅,让穷人基泽一家欣喜又羡慕。电影通过朴社长妻子初次考核基宇,以及与朴社长的对话告诉观众,他们是分寸感十分强的人,稍微越界,就会招致他们的不满。
  而这一家住地下室的穷人的到来,他们身上散发的气味,引起朴社长的警觉。令朴社长不满的是他们的身上那股奇怪、挥之不去的味道,是经常出入地铁的人会有的味道。不论他们怎样更换沐浴液,用不同的肥皂、洗衣粉,努力去除身上的气味,朴社长依然能闻到那种味道——那是穷人的味道。
  朴社长的儿子多颂也闻到了这种气味。多颂说:“他们身上有一样的味道,杰西卡老师身上的味道也差不多。”因为他们都是混迹于韩国贫民区、生活在地下室里的人,他们的身上有下级阶层的气息,味道,成为电影中区分阶层的象征。
  朴社长对基泽等人味道的排斥,象征了富人对底层的嫌弃,这也是为什么基泽对此耿耿于怀,并且在最后,当他看到朴社长冷冰冰地拿起钥匙,对死伤者不管不顾,像看到腐肉一样对待邋遢行凶者的尸体,并且抬手掩鼻时,他内心的愤怒终于难以克制,一刀之下,夺走了社长性命。
  在《寄生虫》中,富人冷静、克制的行为是合理的,穷人的心态也经得起推敲。当朴社长一家外出为儿子庆生,一直小心谨慎的基泽一家开始短暂的狂欢,他们幻想自己是这所房子的主人,尽情享受,儿子甚至生出想要占据这个家的念头。一场大雨不期而至,随雨而来的前人女佣带来新的冲突。原来朴社长家还有一个庞大的地下室,前任女佣悄悄把自己的老公藏在里面,当朴社长一家外出工作时,他们夫妇享受这个美好的家。由于女佣被突然开除,她来不及转移自己地下室中的丈夫,得知朴社长一家外出的消息,她上门央求现任女佣,希望对方能够帮助他们。前女佣的秘密暴露了,同时她也发现了基泽一家的秘密。这两个底层社会家庭并没有互相帮助,当他们各自发现了彼此的秘密,他们所做的并不是团结协作,而是互害。
  影片里,活动暗门后通往地下室的阶梯多次反复出现,这条阶梯是具有象征意义的。通过阶梯,为观者打开窥探底层社会的生活状态,也是通过这条阶梯,两个家庭搏斗,互相伤害,逃脱和攀爬,如果说它象征了人们渴求突破阶层壁垒的通道也不为过。在这条阶梯上,儿子基宇抱石头去消灭对手却被对手反制,他脖子上套着圈套逃命,最终被对手用石头砸到。影片通过这一点展示底层社会间为争夺资源的互相碾压和彼此伤害,也揭示了突破阶层壁垒的艰难和血腥。
  影片中,朴社长与妻子多次表现基泽一家人身上的气味带给他们的不安和嫌弃,对话中,朴社长说:“这是常坐地铁的人身上的气味。”说明朴社长曾经也熟知地铁气味,他也是从下层社会拼搏出来的。成功之后,朴社长表现出优雅、干净以及他深深在意的秩序感。他深深厌恶这种贫穷的气味,是厌恶还是害怕?当穷人们成为上流的寄生虫,朴社长等富人所实践的,其实是另一种寄生——他们寄生在固有的社会秩序中,小心翼翼维持着既得利益者的体面,他们的起落不只取决于个人努力,更在于那个他们依附的、导致贫富分化悬殊的财阀体制,能够维持多久。
  在这一点上,影片中还有一出类似的暗喻,即社长妻子回忆儿子多颂儿时遭受的惊吓,深夜宝宝放心地去楼下吃蛋糕,当他抬头看到地下室通道缓缓浮出一个光脑壳,画面中那光脑壳有魔鬼邪恶的面孔,多颂因此受惊吓成为一个精神不稳定的孩子。作为观众,我们都知道那个悄悄升起的脑壳,是寄生于地下室的前女佣的丈夫。深夜遇鬼确实令人惊心,但此处难道没有暗喻富裕阶层对将要与其分食蛋糕的晋级穷人的恐慌与不安吗?
  影片叙事冷静,公正,即没有讽刺富人阶层,也没有诋毁底层社会,但是冲突最终还是要来。底层社会的冲突以争夺和互相伤害为基础,前女佣的老公用基宇带下去的石头砸到基宇,他走出地下室,手握尖刀,冲上去刺杀基泽一家,混乱中他也被刺中,躺在血泊中,把车钥匙压在身下。朴社长捏着鼻子从他身下取出钥匙,他对穷人气味的厌恶,象征了富人对底层的嫌弃,深深的刺激着司机基泽,他内心的愤怒终于难以克制,一刀之下,夺走了社长性命。朴社长嫌弃穷人的味道,但在死之后,他也和穷人一样化作腐肉一堆,昔日穿金戴银的绅士,变成苍蝇眼中的美味。影片寥寥几笔,就把阶层差异造就的荒诞暴露于日光之下。
  影片以一场大雨为分水岭,有明显的节奏和风格变化。这两场大雨暗示基泽一家的命运,会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因为雨水发生改变。大雨之夜,基泽一家的狼狈不堪,以及随后在深夜,仓皇逃离。大雨之下,小人物如虫子般四散,几个小时前还在富豪家得意忘形的“寄生虫”,转眼间沦为雨夜里的沦落人。影片淋漓尽致地呈现了底层被遗忘之凄凉,正是因为情绪铺垫足够饱满,“寄生虫”的绝望一击才让人感到理所当然。而最终基泽只能躲在地下室中过着前女佣丈夫的生活,通过密码,儿子基宇立志要通过努力买到父亲躲藏的这所房子,他在无法寄出的信中写到,希望那时爸爸只要走出来就能享受到岁月静好的生活,然而,通往成功的路充满艰辛,理想王国渺茫不可触摸,影片以开放式结局结尾,留给观众无尽遐思。
  本组稿件来源于《视界观》杂志第59期“影视聚焦”,《视界观》杂志第59期于2020年3月份出版。
责任编辑:张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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